6.过渡
温晴朗大概是真的一夜没睡，躺在床上没五分钟就睡着了。溯烛看了眼他，然后转身出门。
一开门溯烛险些被吓到了。
穆利尔大半的人都在门外，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倚靠在门上，墙上，窗户上，这时候的视线都齐齐向溯烛转移了过来。
“那个，溯烛啊，晴朗他没事吧？”莱拉笑着揉着自己油腻腻的头发。
“他能有什么事？睡得像猪一样。”溯烛轻轻哼了一声，与众人擦肩而过。
他的手里攥着一个小型的通讯器。他刚刚把最新的消息删除。
有些事，不是能够轻易说清的。
就像有的人，不是能够轻易相信的。
……
第二天，8月13日凌晨4：26。
妮丽莎从来都知道心塞的含义。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心塞能够到达如此的境地。
她头发凌乱而狼狈地从医疗组走了出来，队服脏兮兮的，头发也沾满了灰，与不久之前来到穆利尔报道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没有穆利尔的人带着出任务原本就够倒霉了，被分配到13区就更是倒霉，只身一人撞上了翼人，还是不属于已公开的三个类型的翼人，她觉得自己这一生的霉运都在短短几天用完了。
哦……目前最倒霉的是，她快要饿死了。打从昨天中午她就没吃东西。
不过她还是匆匆回了宿舍，她的宿舍是双人间，不过她没有见过舍友，门口也没有舍友的名字。她甚至无法猜测舍友的性别，因为宿舍不管几人间的楼，都不分男女。不过应该没有男女同房的情况吧……简单地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才奔向食堂。
听说食堂24小时全年无休。
进了食堂，妮丽莎发现整个食堂只有一个人，他埋头喝着大碗浓稠的粥。她依稀记得莱拉给她简单介绍的穆利尔成员里有这么一个人，一头蜷曲的棕发。
听说……这人挺……神经的？貌似……还挺危险的？
妮丽莎充分发挥了好奇心害死猫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她在窗口跟困得走路差点撞上锅炉的大叔随口说了个菜，配上米饭。都市里面比米多，而且米大多不怎么样。不过妮丽莎一向喜欢米饭。
然后她就走到了那个人的旁边，在距离那个人一个空位的位置坐下，等待自己的那份饭。
那个人还是埋头喝着粥，煮得很浓很糨的粥，看起来很热，闻着很香。里面还有一些蔬菜和肉。妮丽莎叹了口气，越看越饿。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什么……什么岚的？
那边的大叔已经把她的饭放在窗口了，妮丽莎忙去拿了自己那份大碗的饭，又坐了回来，大口地吃了起来。
“好奇怪的蜘蛛。”旁边的尤岚突然出声。
周围吃饭的就只有妮丽莎和尤岚，于是妮丽莎转过头去：“你在跟我说话？”
尤岚微笑，他擦擦嘴角，伸了个懒腰：“是啊。”
“哪里有蜘蛛？”妮丽莎有些奇怪。
蜘蛛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比较古老的称呼了。现在最常见的是钢骨蛛，一种外壳奇硬的蜘蛛，有些品种没有人的小脚指甲大，但是有些却有两人高。
“你啊。”尤岚趴在桌子上，指指妮丽莎。
妮丽莎愣住了：“我？蜘蛛？”
“嗯。好奇怪啊。”尤岚凑近了妮丽莎，直直地盯着她看。可奇怪的是妮丽莎从他的眼睛里却看不到半点以往来搭讪的男性眼里无法掩饰的欲望。
“奇怪？什么奇怪？”明明把人说成蜘蛛就已经够奇怪了吧。
“你的灵魂只有一半啊。”尤岚微笑，就像个困倦的天使，趴在桌子上。
换班的大叔笑眯眯地走过来，收走了尤岚眼前的碗。
“大叔～我还要，大碗的。”尤岚懒懒地来了句。
大叔笑眯眯地回了句好。
只喝粥哪辈子能喝饱……妮丽莎有点不解，他们这种一战斗就没个时间概念的人，再加上因为改造，饭量都不小，粥怎么说也是半液体半固体，这结饱吗？
“灵魂只有一半，什么意思？”妮丽莎随口问道，她几乎确定了眼前的人精神不大正常。
“你把珍贵的半身弄丟了。”尤岚笑眯眯地接过大叔飞快地端来的餐盘，“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找来了。”
“啊？”妮丽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不过还是不停地往嘴里塞饭。
“穆利尔里的人都好奇怪。”尤岚就像很困扰一样挠了挠头发，一边怕烫还一边小口喝着热腾腾的粥。
“怎么奇怪了？”妮丽莎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最奇怪的是尤岚吧。
“有老虎，有什么都不是的，有蜥蜴，有鱼，有蛇，有豹子，有狼，有狮子，有龙，有机器，有翼人，有螳螂，有蜘蛛……”尤岚仔仔细细地数，妮丽莎慢慢地皱起眉。
这人说的……难道是改造源？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怎么会有翼人？改造源不可能有翼人的。
果然，穆利尔的人都不简单。
妮丽莎咽下最后一口饭，眼角瞥见门口跑进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她记得应该是个叫夏尹的，她对他也是满满的好奇，听说夏尹原来归属于权利机关。可是夏尹怎么会来到这个穆利尔？
“尤、尤岚你小子……我找了你一晚上！”短发的青年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坐下，看见妮丽莎一愣，随即勉勉强强地微笑了一下，“抱歉，让你见笑了。”
妮丽莎回以微笑：“没事。”
找这个尤岚吗？为什么要找？有重要到需要通宵找人的事？
“哇哦找了一晚辛苦了。”尤岚象征性地拍拍手，把剩下的半碗粥推过去，“跑了一晚上饿吗？”
夏尹直接一仰头全喝了，动作那叫一个豪迈，然后他一抹嘴就皱着眉头低声对尤岚道：“你下次去哪能不能都跟我说一声？”
尤岚眨眨天真的眼睛：“不能。”
“为什么？”夏尹继续皱眉。
“已经没有笼子关得住我了。”尤岚说着微笑，然后起身，最后蹦蹦跳跳地走出去了。
夏尹长叹一口气，绝望了一般把头磕在桌子上。
五秒钟过后，夏尹追了出去，动作快得几乎只剩下了影子。
妮丽莎面对这一场景几乎想笑，莫名的想笑。
过来收拾餐具的大叔看着夏尹的背影叹口气：“听说岚小子是个疯子。”
妮丽莎赞同地点头。
“而且是一个屠了一个区都不在话下的杀胚。”大叔说着，也不着急走，似乎也是觉得无聊，想说说话。
妮丽莎愣了一下，完全看不出来。尤其是尤岚笑起来，简直就像个天使，单纯而且美好。那种笑容，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可我觉得，他只是个病了的，只有几个人会管他，跟他说话的孩子。”大叔说着，拿着几个碟子和碗，小心地保持着平衡，不让餐具掉下来，然后慢慢走远。
妮丽莎托着腮打哈欠，这穆利尔里……
怪人真不少。
比如酒吧碰见的陈默。
比如食堂碰见的尤岚。
一个两个，都不怎么正常的。
……
1区，紧急会议。整个会议室坐满了人，一个个面色凝重。
“必须要把这种情况抑制在最后两个区，不可以再扩散了。”海利低沉着嗓音，用拳头狠狠地敲击着桌子。
长桌顿时发出一声闷响。
新型的翼人。而且新型的翼人不光在形体上更加接近人类，还会把人类感染成翼人。
“关于北海任务的报告，我想你应该都看过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份温晴朗单独发来的文件，写他对于【形似人类生物的进化】的理解和猜测。很不幸，就像他猜测的，翼人在形体上越来越接近人类了，也许以后完全变成人类也不是没有可能。”弥罗推过去一份文件给海利。
海利点头，一边皱着眉接过文件查看，一边示意他们轮流发表言论。
“依我看，直接清除掉最后两个区就可以了。”迫不及待地说话的这位是贵族的代表，他腆着有些突出的肚子，义正严词地说着，“历史上，为了除去瘟疫而烧掉一整个村落的事，又不是没有。”
“不行，我不同意。至少最后两个区有人的话，还能够挡一挡。”这位是普通军区的代表，他的表情肃穆，“我已经派人，去严格地看守最后两个区的隔离墙。”
“我认为有必要与其他都市进行沟通。”这位是负责外交人员的代表。
“不行，都市外面在【停战时期】建造的无线电发射塔在近几年已经被袭击破坏成了一堆烂铁，到现在也没有修复。而现在要是出去，哪怕通往最近的都市也需要几天的路程，其中的变数太多。”弥罗立刻否决。
“我们现在的战力，再多加训练，也并不一定能够有多少与大量翼人面对面战斗的胜算。”涅斯卡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毕竟基因改造的人少，基因改造成活率低，这个也是要看个人的体质和意志的。所以，我希望可以尽量避免都市内部发生的内部矛盾，以及我们会尽量在都市里潜入的翼人散播病毒前，将其毁灭。还有，我们会着手调查翼人是如何混进都市的。”
“小范围进行的改造翼人基因实验已经在准备当中了，即将实施。”弥罗道，“还有，五名雄性人鱼实验体，一名死亡，另外四名出现类似精神障碍的情况，我们决定尝试将他们暂时冻结处理。”
“我们会随时准备配合科研组的行动。”医疗组代表的语言迅速，“我们正在准备第二次大面积地进行身体检测。”
“学院里的学生都比较安分，近几年类似朱炎那样的混小子少了不少。”莱拉不顾场合地刁着烟卷，虽然是没有点燃的烟卷，“弥罗实验成功的实验体，我们会直接带进穆利尔教育。现在基因改造人很珍惜，战力极强的更是珍惜。有很多基因改造人，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那基因在他们身上完全没有明显的体现或者战斗力的增幅。 不过，我想，以LH_25的基因为基础的翼人改造，应该结果显著。毕竟三年前他的动静闹得不小。”
“还有。”莱拉抬头看见海利看完了温晴朗的文章，推过去两份文件，“这两个改造人，我要。”
“他们没有申请过进入穆利尔。”海利看着那两份档案。
萧弘，男，基因改造人，改造源为白化鹰鹫。
唐瀚宇，男，机械改造，四肢均为机械。
“现在不是他们申请不申请的问题，是我们要他们。”莱拉严肃道。
“啧，这么说，莱拉队长干脆把都市所有的改造人都收了好了。”贵族代表不以为然。
穆利尔只收改造人，而穆利尔严格算是归属于执行处的，而执行处包揽了所有不加入穆利尔的改造人和一部分优秀普通士兵，而普通军方则是平常维护都市治安关键时刻也可以上战场但是作用不会太大的存在。平常的各种关键地域的守卫，也都由他们负责。
莱拉轻哼着，点燃烟卷，显然有些隐忍不住的怒火：“行不行，给个准信儿，他们在北海任务里表现不错，而且作为改造人的等级不低。”
海利沉思了良久，终于点头。
“我要找温晴朗谈谈。最后两个区不能抛弃，但是我们需要贮存粮食，最后两个区的粮食供应就像计划的减少一部分。然后，派一队人，去最近的第二都市询问情况，交换情报。看守最后两个区必须要严，允许找执行处借人。涅斯卡抓紧调查，必要时找莱拉借人也可以。弥罗，暂时不要冻结人鱼，交给你手下人按计划实验，然后你负责改造翼人基因实验。医疗组的体检，尽快，在前11个区域里设置站点。弥罗实验成功的实验体交给莱拉，这两个人，通知他们接受穆利尔的入队测试，还有，尽快训练学生，尤其是改造人学生。”
对应的负责人纷纷记下了自己需要做的事。
海利依旧看着手里的纸张，手指慢慢地缩紧。
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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